不知什么时候,不知怎的,变成了文人,而且是名人。这就“抖”了起来。会议坐前排,作文有约稿,动辄在报上电视上晃晃。随之而来的,逛一逛商场,便招徕四周异样的目光。小摊上买零用物件菜蔬小吃什么的,贵贱买了就走,不敢争价,怕小老板认为自己“尊范”,怕出逸闻。有一次到公园划船,带妻女登舟挥桨,岸上忽然有尖眼人指着说:“那是二月河——写《康熙大帝》的!”他这一提醒,许多人也都认了出来,三五成群手指目睨评头论足,像是在看动物园新到的一头大河马。心里紧张,目光张皇,鼻尖出汗,桨也不听使唤,只好携妻将雏弃舟落荒而逃。
这固是一种风光体面,然而我受不了。为了某些鲜花和微笑,浮名沫利、掌声和桂冠,丢掉最原始本能的自在,抛却恬适悠游的天性,连嬉笑怒骂发脾气温存友谊敦于爱,都要锱铢较量,或顾及自矜于“身份”和形象,或迎合媚取于众人对自己的期望值,在“心秤”上一称,立即觉得不上算。我还没有高尚到蔑视名利的份上,更无意轻看对我青眼有加的普通读者观众。我是说好好一个人,偏偏佛像装金,贴得金箔纸宝样庄严,好好一个男人涂脂抹粉,好好一个女人憋粗了嗓门说话,无论如何都带了“妖”气。